走近英国地方自卫队-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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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地方自卫队的模式值得研究与思考。
　　
　　双重生活
　　
　　在英国军队里，士兵们有这样一种说法，星期一有1000小时（最漫长难熬）！这个星期一，23岁的会计阿比·普兰特不太忙。来到公司，处理完信箱里的工作邮件后，她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准备再核对一份财务报表。接下来，她就可以和朋友聊天了，上个周末，这几位朋友去了伯明翰一家新开张的酒吧。
　　
　　但阿比没有去酒吧，整个周末，她都在萨里郡的山里跑上跑下练射击。她身着迷彩服、背着重重的行军包和远程步枪，和此时坐在写字楼里的优雅白领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想在周末做一些不一般的事情，阿比·普兰特去年加入了英国地方自卫队（theTerritorialArmy，以下简称TA）。
　　
　　伦敦南部一百多公里处，南安普敦的一个IT公司内，配送部经理史蒂夫·巴杰也必须适应环境的转变。周末时，他是英国皇家炮兵团106团的巴杰上尉，负责带领普兰特炮手等六名士兵进行拉练。在军队里，他所有的语言都是命令式的——“射击！”“跑步绕行！”“趴下！”。而在IT公司，哪怕是面对下属，提出要求时，他也必须注意礼貌，“能请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吗，我的电脑好像出毛病了？”真不知道每次从军营回到家里，巴杰会不会一时忘形而用命令的语气对妻子说“泡茶！”“拿拖鞋！”
　　
　　从预备到正规
　　
　　过去十年里，TA共派出了2。6万预备役军人，其中2。2万人部署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虽然名为地方自卫队，但一旦加入，无论你本来从事什么工作、在哪里，只要接到命令，必须接受三个月集训，然后上到前线，服役半年。在那段时间里，TA战士和正规军一样作战，拿同样的军饷，他们的牺牲也跟正规军一样多。过去十年里，共有30名TA战士为国捐躯。正如一个年轻的英国士兵所说：“我从没有看不起那些地方自卫队的战士，他们跟我们正规军完全一样，都是为国家而战。”
　　
　　现在，TA的角色注定要改变了。接连裁军几年后，英国正规军人数从10。2万缩减至8。2万，而英国地方自卫队则从1。9万人扩至3万。对此，英国政府的说法是，要把TA发展成一支“机动性强的、适应时代的、能面对不同危机的未来集团军”。从理论上看，这非常合理。正规军需要的经费太多，政府面对的经济压力空前巨大。因此，TA的灵活性和可变性非常可贵。可实践中呢？一旦实现大规模扩招，如何保证这些周末士兵的单兵素质？英国军队驻阿富汗前最高指挥官理查德·坎普上校说：“用TA代替正规军的想法注定要失败，这一计划危险、草率，完全不可接受。”
　　
　　无论怎样，英国政府已经决定投入18亿英镑用于TA的建设和扩张。征兵令大吹特吹周末冒险、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搭乘军事直升机的超酷训练，这一切对普遍感到无聊的二十几岁年轻人很有吸引力，因为他们爱玩机械、追求挑战与刺激，当然他们还拥有一腔爱国热情。可是加入TA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业余的将军
　　
　　步兵七班班长，31岁的罗伯·贝尔说：“TA毁了我的生活。”如今，贝尔是伯克郡的一名消防员。十多年前，刚加入TA不久，贝尔就迎来了“第一次旅行机会”——开赴前线。当时巴尔干冲突升级，英军需要补充更多的预备役士兵。面对随时可能上前线的安排，TA训练营里和贝尔同组的战士有三分之二突然消失不见，但贝尔坚持了下来，最终被派到波斯尼亚。
　　
　　2002年，从波斯尼亚归来的贝尔应聘进入一家网站工作，他突然觉得日子变得好漫长。“我可以听到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感觉好无聊。同事之间勾心斗角，为一点利益你争我夺，我要逃离那样的生活，所以我打电话给我曾经的军士长，几个月后，我到了阿富汗。”之后，贝尔的生活就变成了一种固定的方式——回家，上战场；回家，上战场。贝尔说：“就这样，TA变成了我的一张安全网。你能理解吗？一方面，我很想让自己好好工作，正常生活；可另一方面，我又根本不在乎。随时有一个集体在等着我，帮我武装到牙齿，让我手持世界上最棒的武器。”
　　
　　“工作无聊了？对长期交往的女友感到厌烦了？快来加入TA吧！”这是一份最独特的征兵海报。
　　
　　在伦敦西部的一个工作室里，我见到了平时是画家，周末是突击队队长的休·贝提。加入TA是否破坏了他的生活？他回答说：“完全没有。TA、事业、爱情，三者共同构成了我的生活。”
　　
　　画家贝提今年40岁，他表示，正是TA才让他没有变成那种最可怕的生物——颓废无聊的现代人。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加入了TA，在艺术学院时，我就可能开始嗑药、乱交，白白浪费青春和天赋。”
　　
　　如果对一个财务人员或一个IT经理来说，在军营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转换够折腾人的，那么对于一个画家来说，这种折腾可谓达到了极致。前一天，你还在丛林里对战士们大喊大叫，第二天，你坐在画室变成一个沉默的画家，苦思冥想找寻灵感。在贝提看来，艺术和战争并不矛盾。“在战场上，如果你没有创造力，你就会被敌人干掉。英国陆军之所以那么出色，其原因就是每个生死关头，我们的战士都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作为队长，贝提负责把刚招募的TA新人转变为战士，他完成这个目标的时间很有限，大多数TA战士每年只需要训练27天。贝提说：“那27天里，战士们要上各种各样的课，来了解和使用每一件武器、驾驶每一种战车，这样，留给我进行集训的时间就很少了。”但贝提依然相信这支部队能够发展得更好。
　　
　　最锻炼人的队伍
　　
　　除了对单兵作战能力的保证，TA要想进一步建设和扩张，还必须解决一个现实难题。一些大公司也许能接受极个别员工隔三差五地被临时抽调去为国效力，可如果按照英国政府的设想，大规模扩张TA的话，越来越多的企业都会面临突然缺人的局面。因此，政府要立法保障TA战士的权利，让他们安心上战场而不必担心被炒鱿鱼，就像休产假一样。
　　
　　考文垂大学医院实习麻醉师罗真·纳兹瓦尼从上大学起就加入了TA，至今已经14年了。鉴于他所效力的是一家国家医疗服务机构，他不怕上前线后丢了工作。2009年，新婚两个月的纳兹瓦尼被派往阿富汗。听到这里，我不禁说道：“你妻子肯定很不高兴。”他笑着说：“没有，因为她也是一名TA战士，所以她能理解。而且，我非常想去阿富汗，我和同事们都知道战场是最能提高医术的地方，这样的锻炼机会很多人想争都争不到呢。”
　　
　　纳兹瓦尼在阿富汗的那段时间里，专业进步真的非常明显。“记得有一天，我们刚值完24小时的班，又来了一批新伤员。所有医护人员二话不说，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一台接一台地做手术。虽然很累，但我们都充满了自豪，因为这么艰难的局面我们都应付下来了。回到后方，回到医院后，我却有些不适应，很多事情做起来反而不如在前线时那么得心应手，看来我们这里的问题比炮火连天的阿富汗更严重。”
　　
　　这一天，陆军准将、伦敦军区副司令理查德·史密斯来检阅TA战士们。我问将军对TA怎么看，他说：“地方自卫队的战士们都有多种才能，不怕挑战，即使给他们布置最困难的任务，他们也一直表现得很出色。”
　　
　　说完，史密斯将军走过去检阅他的队伍。那里笔直站好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士兵，还是IT经理、消防队员、清洁工、大学生、画家……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会计，她本来可以在伯明翰的酒吧里喝鸡尾酒，但她来集训了。